她这句话,让张弥陀陡然一凛,神色为了一变,澹台梦看他的样子,便知道他是动了心的,指风一弹,一颗小石子打到张弥陀的身上,他双膝之处弹出两枚细如发丝的银针来,原来方才张弥陀是在错身之时,让澹台梦的银针射中了膝上的穴道。
澹台梦笑道:“走吧。”
张弥陀犹自不信,左右张望着。
印无忧喝道:“还不快滚!等我改变主意吗?”
雪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该拦着张弥陀,母亲寒汐露的毒还没有解呢,但是澹台梦应该不会骗他的,虽然他和澹台梦不是朋友,而是敌对的人,可他不知不觉就相信了澹台梦,尽管澹台梦阴冷起来的时候,让他也有些心寒,可他就是觉得澹台梦是可信的。
张弥陀拿出一只小小的瓷瓶:“解药在这里,你,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把解药扔了过去,然后问澹台梦。对这个小丫头,他在畏惧之后,又生了一丝敬意。
澹台梦笑道:“我叫云沧海。”
张弥陀道:“我只知道,我负责下毒,另有人去报官,说这柳条村发生了瘟疫,让官府禁封了这里。其他的,我就不知道了。”他说着强忍着疼痛,纵身而去。
澹台梦在雪的眼前晃了晃瓷瓶:“解药在这儿,要不要?”
雪伸手去拿,却扑了个空,微怒道:“你又要怎么样?”话音未落,却挨了印无忧一拳,这一拳虽然没有内力,却是痛极,雪的冷汗潸潸而下。
印无忧怒道:“不许对沧海无礼!”
雪抬起头,傲然不逊,眉尖凝着怒气,他一直忍耐着,都是为了母亲寒汐露,不愿意母亲为难,对于离别谷和谷中的一切,雪都深恶痛绝,包括这个冷酷无常的印无忧。他虽然无法还手,神情却是倨傲的,冷冷地注视着印无忧。
印无忧被激怒了,扬起来手,就要掴雪的耳光。
澹台梦淡然道:“无忧。”
印无忧的手立刻软软的垂了下了,拍拍雪的肩头:“呃,沧海是我的,兄弟,也是我们离别谷的兄弟,知道吗?”他的口气是怪异的,带着尴尬和窘迫。
雪本来的怒气和委屈又都不见了,他实在是无法想像,印无忧会说出这样的话,会做这么奇怪的动作,居然会拍他的肩膀,居然叫澹台梦是兄弟,他愣愣地看着印无忧,忽然一笑。
雪的笑,纯净的,如残雪消融后,蕴藏着的一丝丝芬芳的春意,带着微微的暖。
印无忧也愣了,雪居然会笑,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雪会笑。他的脸,有些红了。
印无忧也从来没有红过脸,尤其在别人面前。
澹台梦笑道:“你们今天都很不乖啊,自家兄弟,都不齐心协力,反而一点默契也没有,我云沧海最敬重的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,就仰慕的就是生死相契的兄弟,所以,我今天要罚你们,你们可以拒绝,只是拒绝了以后,就永远不要再见我了。”她虽然笑着,口气是勿庸置疑的。
印无忧叹道:“反正是我们倒霉,说又说不过你,打又打不过你,沧海姐姐,你到底要兄弟们做什么?”他是无奈的,他就是对澹台梦没有办法。
雪咬着嘴唇,是笑着咬着嘴唇,既然母亲有了解药,他方才的不快就可以忘记了,可是印无忧的样子真的很好笑。在澹台梦的身边,虽然他是处在下风,会被戏弄,可是雪感觉到了快乐,这种快乐的感觉,连母亲也不能给予他,虽然母亲在他心中,一直宛如天神一般。
澹台梦笑道:“你们总是杀人,也不知道杀腻了没有,今天也换换口味,去掘坟吧!”
印无忧和雪都异口同声地道:“掘坟?”
澹台梦笑得花枝招展地道:“我在那些村民的药里,放了一种药,他们吃了以后,会暂时晕厥,就和死了一样。既然报官是说瘟疫的,官府里边的人会挖了大坑把他们都埋在一起,现在官府的人应该埋完了人走了,我们再不去把他们挖出来,他们会闷死的。”
雪道:“官府的人不是还会有人把守吗?”
澹台梦笑道:“他们既然知道这些人是死于瘟疫,自己又得在这个地方封禁一阵子,怎么可能把坟挖得离村子太近了?”
雪道:“把他们挖出来以后呢?”
澹台梦白了他一眼,笑道:“他们都是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个山里边,靠着打猎为生,只要有口气儿,在山里都是能生存的,他们离了现在这个村子,自然会到更深的山里去暂住嘛。”
印无忧看着澹台梦:“你在为村民的解药里边下了药?”
他还是特别疑惑,澹台梦怎么有这么深的心计,一步一步的,一丝不乱?
澹台梦自然知道印无忧是词不达意的,笑道:“我本来就是单纯的想为他们解毒,可是我发现了那个不吃药却盯着我的人,看他那个样子,应该不是村子里边的,但是村民们却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,可见那个人的形容,应该是村民们认识到,应该是那人易容而为。所以人家辛辛苦苦演了一出戏,我要是从中作梗,实在对不起人家,才又在解药里边又下了药,让那个如愿以偿地去报官。”
雪听得一直叹气:“现在戏也完了吧?还要我们去掘坟?”
澹台梦叹息道:“好戏才刚刚开始嘛,我怎么舍得离场呢,不过,看戏就要在前边看,才清楚,所以”她嫣然一笑“我要去广平郡王的王府。”她这句话,是冲着雪说的,雪现在就在王府里边,他可以为澹台梦引荐的。
印无忧立刻道:“不行。”
澹台梦道:“我已经决定了。”她没有玩笑,很认真的说,印无忧的心就一凉,因为澹台梦要是决定了的事情,是九牛也拉不会来的。
雪有些为难,忽然又道:“那个报官的人,不是认识你吗?”
澹台梦笑道:“他现在应该昏在半路上,今天晚上都不可能醒的,等他醒了的时候,就忘记了发生什么事儿了。我赏了他一点忘忧的毒。”她说着拍了拍腰间的皮囊,那条叫忘忧的蛇就在皮囊里边,这条蛇是奇物,它的毒不会要人的命,却能让人暂时失去一段记忆,如果不加刺激的话,这段失去的记忆就永远失去了。
印无忧决然地道:“好,我也去王府。你是云沧海,我是云沧浪。雪,我们是兄妹,你给我们引荐。”
雪瞠目结舌,好半天才道:“少谷主,我师父认得你的。”
印无忧哼了一声:“露师姑在哪儿?”
雪道:“师父在这条河的上游。”
澹台梦笑道:“那就走吧,给她老人家解了毒,通个气儿,我们再去掘坟,如果不快一些的话,赶不到王府的晚餐了。”
阳光投进了山林,枝叶孔隙间,阳光灿如碎金,映着澹台梦皎皎双眸,润润红唇,美如花的笑靥。
雪觉得,印无忧可能是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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