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为这样软弱的自己感到无比的恶心，心里那块地方坍塌得越来越深，君长欢垂下了头，俨然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。
苏桓极为满意，尤其是殷牧悠这么痛苦的模样。
苏桓一步步走到了君长欢身边：“他能这么好对付，也多亏了你啊，长欢。”
君长欢一直低着头，听到苏桓的话，嘴里发出几声古怪的笑声。
那温柔的气质随之一改，终于被逼成了别的模样。
这样的他，让人有些不寒而栗。
压制他的那两个护卫，头皮都有些发麻。
主子杀了人家父亲，又这样逼迫君世子，他不会疯了吧？
“你笑什么？”
君长欢缓缓抬起了头，唇色苍白无比。
可那眼底却藏着浓郁的黑暗，像是发了霉，彻底腐烂的枯枝。
“只是觉得自己可笑。”
苏桓下意识的觉得这样的君长欢有些危险。
他顺水推舟，是想给殷牧悠一个教训，让他以后别再生出这些念头。
而没想到，他没有把殷牧悠给逼急了，反倒是逼急了君长欢。
“……先送君世子回去。”
“诺。”
正当那人要带走君长欢的时候，君长欢却剧烈的挣扎了起来。
他们拼了命的按住了君长欢，可他仿佛不要命似的。
正当此时，外面刮来一阵狂风，屋内的烛火瞬间熄灭。
寂静的黑暗之中，唯有月光犹如一地银霜，从窗棂的罅隙间泄了进来。地上树影绰绰，还有几片白色的梨花瓣被风吹得飘落进来，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。
“还愣着做什么？把君世子带回去，将屋子里的灯重新点燃，还需要本王教你们如何去做么？”
其中一人这才回过神来，连忙走了过去，用火折子点燃了火烛。
屋内重新亮了起来，可事情却不若苏桓所想的那般。
君长欢的发髻凌乱，身上的衣料都被扯得皱巴巴，而被苏桓命令按住君长欢的那人，如今已经成了具冰冷的尸体。
反观君长欢，虽然狼狈至极，却不折一身傲骨。
他挣扎开了，还反手杀了那名士兵，处理得无声无息。
苏桓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漠：“长欢，你这么做，只会让你的处境变得更加难堪。”
“我让程江带走了他。”君长欢嘴唇泛白，“如今，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。”
苏桓的心沉到了谷底，仿佛被骤雨淋湿。
“苏桓，你若不是借着我，如何能同今歌认识？说到头来，你不过是利用我。”
苏桓眉头紧蹙：“长欢，你就此收手，我便既往不咎。”
可君长欢却不听，他身手极差，还要朝着苏桓冲上去。
苏桓便是喜欢君长欢的善良温柔，一旦他失去了这些，便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君长欢了。
殷牧悠一直都没有出声，可他明白苏桓在想什么，在听到君长欢的细微声响后，便直直的冲了上去，紧紧抓住了君长欢的手臂。
“今歌，你……”
“听话，把刀放下。”
“不！”
殷牧悠却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，艳丽却虚弱至极：“长欢，乖，把刀放下。”
君长欢眼底如风云涌动，明明殷牧悠的力气并不大，可他便像是受到了千万的桎梏，手也在微微发颤。
他明白殷牧悠是在为他着想。
“玉石俱焚……又有什么意义呢？”殷牧悠压低了声音，轻声呢喃，“我想让你活着。”
君长欢眼眶赤红，手颤抖得更厉害。
“我活不长了，眼睛也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，可我希望你能活下去。”
刀应声而倒，君长欢语气发颤的说：“……我活着，我答应你，我活着。”
殷牧悠终于放下了心来，只是他看不见，自然不知道君长欢在说这话时的表情。
那心底滋生的黑暗，受到了浇灌，逐渐长成参天大树。
—
昨晚的闹剧，在苏桓的心里成了一个结。
苏桓问起了君长欢，照看他的人却说：“君世子在屋子里呆坐了一夜，滴水未沾。”
苏桓头疼欲裂：“他作践自己做什么？”
“依属下看……君世子倒不像是作践自己。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
那人不敢说实话，他远远望着君长欢的时候，都觉得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君长欢越是安静，他就越是害怕。
他张了张嘴，只道：“君世子似乎和往日不太一样了。”
今日乌云密布，光线并不清晰，低压压的云层，宛如浑浊的墨汁，像是不久之后就要下雨。
苏桓的目光放到了那副被损坏的画上，一点点将它卷起。
“拿下去，烧了吧。”
“这画主子最近不是很喜欢么？”
“我欠长欢的太多，不想因为一幅画惹他不开心。”苏桓语气微沉，“况且……昨天晚上慕今歌又那样算计我。”
殷牧悠不该拿那番话来骗他。
他对殷牧悠的最后一点儿怜悯，也都在昨天晚上的算计之中消磨殆尽。
他和他果然更适合做敌人。
话音刚落，便有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，他脸色血色尽失：“主子，不好了！慕太傅此刻危在旦夕。”
苏桓站起了身，面露诧异：“什么？今日我不是下了命令，让你们看好他吗？”
“自从得了慕家主的消息，听说陛下来了曲阳之后，我们就派出了大量的人马前去搜寻。这才没能注意……”
苏桓想起纸条上的那些字，不祥的预感逐渐弥散开来。
苏桓把事情都联想了一番，昨夜之后，他还以为那张纸条是殷牧悠为了引他过去才设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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