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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云祥家旁边就是原市政府,在新城市市政府还没有搬走的年代,宋云祥家附近绝对算是商业圈级别的繁华地带。市里所有的重点资源全都集中到了这里。不仅是市英才小学、新城中学,还是现在的新城一中,都在宋云祥家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,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。

而宋云祥所在的小区的西对面,就是大名鼎鼎的市体育场了。

说是市体育场,这也算是市政府搬走前遗留下来的老名字了。随着东区的不断发展,后建的体育中心的规模越做越大。而市体育场因为坐落在规划不合理的老区,多年来始终只能死守着这一块田径赛道,根本无法向外扩张,寒酸的不行。再加上新城市其他地区都发展了起来,各地都有了和市体育场一般大小的体育场地,市体育场早就不再是唯一选择了。

如今说起新城市的体育坐标,体育中心才是当仁不让的头字号,而市体育场早已经是泯然众人矣了。

不过场地虽然狭小,市体育场拥有着一项其他地段的体育场都无法拥有的优势,就是老区巨大的人口密度。老区原本就是新城市最初的生活区,各个街道都被居民楼塞得满满当当的。再加上当初许多乔居新城的人们都有了下一代,一个人成了一家人,人口自然是爆炸性地增长。

老区的居民是有自己独特的骄傲的,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才是正统的新城人,所谓的新区、开发区、商业区,都无法代表最正宗、最的新城市。不过就像大阪人和东京人相互瞧不起一样,东边的人把西区的老旧和脏乱当成了笑柄。最直接的例子就是体育场旁边的菜摊。

宋云祥家和体育场同时处在健康路上,每天早上五点多一点,在天刚有些蒙蒙亮的时候,菜贩的三轮车就已经开始在健康路两侧聚集了。这些菜都是凌晨的时候刚从农田里采摘的。农民先卖给大菜商,菜贩再赶往郊区的批发市场,将这些新鲜的蔬菜从大菜商手里买过来。之后,大家才会在街道上见到菜贩的身影。

想要判断一个老城区的老太太是不是正宗的“市里人”,从她是否会在清晨时上街采购这件事就基本能够判断出来了。健康路的早集,几乎就是老太太们的天下。凌晨的菜不仅新鲜,而且要比大商场卖的便宜许多。如果家附近有这么个早集,节俭顾家的老太太们是不可能会错过这么好的时间段的。

老年人完全不需要因为早集而刻意早些起床。人随着年龄增长,睡眠时间都是越来越短的。可能晚上在同样的时间睡觉,小孩子就要到早上八点才会自然醒,而老人在凌晨五点就已经毫无睡意了。凌晨五点多的起床时间,对于身强体健的高中生是有害健康,而对于早已精力不再的老年人来说,就完全是正常不过了。

每天的早集会在七点半结果,这是菜贩和城管们妥协的结果。七点半一到,城管就会如约前来清场,而菜已经卖得差不多了的小贩们也都会识趣地陆续离开。人虽然走了,但是菜贩们卖菜时扔在地上的烂菜叶、菜梗,和其他各种各样的垃圾,会全部堆积在道路两旁。许多垃圾环卫工人还来不及清理,就又会被来往的车辆碾得粉碎摊在路上,变成腐臭的样子,难以收拾。

老区的人经受了多年垃圾臭味的洗礼,早就在精神上麻木了。这样脏乱的道路似乎反而变成了老城区的特色,以至于到了大家认为它们存在即合理的地步。有一段时间,老区对菜贩的打击力度极大,以至于到了街上没有菜贩敢出现的地步。但过了不久,装满果蔬的三轮车就又开始穿梭在大街小巷了。

大家都要生存,即使是卖菜这种最辛苦、最没有利润的行业,也是有许多人在从事的。都是为了一口饭吃,像禁止早集这样砸小民饭碗的事情,终究是难以持续下去的。毁坏市容做的不对,但也是暂时的无奈之举。让每个人都能够在这个城市拥有一席之地,或许这也是老区人独有的人情吧。

体育场的黄金时段一定要在下午六点开始。随着初中生和小学生放学,大人们结束了工作,原本空无一人的篮球场瞬间就涌入了大批的篮球爱好者。由于场地限制,市体育场的篮球场都是以半场为单位的,而三打三、四打四是主流的比赛形式。一般来说,一个半场要同时承载十几个人甚至二十个人,认识的人组一个组,四五个组轮换着上场比赛,这也是大家口中的“百团大战”。

所谓的“球场四大怪”——矮壮篮板王、灵活死胖子、瘦高中投哥、勾手老大爷就活跃在这样老区的体育场中。这些人都是从年轻时就在这块场地打球的,多年过去,弹跳和力量或许早就不再,但是打磨出的手感和技术,以及在这块球场上熟悉的感觉,是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。学生们在开打的前几分钟活蹦乱跳,终究只是好戏前的开胃菜,等到大叔们开始展示自己的绝活时,那才是真刀真枪的碰撞。

不过即使对抗再激烈,大叔们也明白,现在的球场对于他们也就是一个消遣的地方了,在度过了忙碌而又紧张的一天后,家附近的体育场就是男人最好的归处之一。这里没有拘束、没有羁绊。

学生们或许还无法明白学校外的球场究竟意味着什么,只是感觉这里的打球风格和体育课的完全不同。在这个老男人的舞台,飞天遁地成为了难得一见的猛料,地板流才是最常用的打球手段。这些十几岁的孩子或许现在还会抱怨着这样慢吞吞的节奏,还会用自己的天赋挑战着前辈们的技术。

但再过十几年之后,现在的小男孩也变成了老男人,慢性疾病和器官老化不断摧残着自己的身体,他们也会在一次次老到毒辣的勾手中,感慨球场上那些活跃的年轻身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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