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亦然将保温杯打开，一股浓浓的鸡汤香味扑鼻而来，从冒起的热气上还能感觉到鸡汤十分汤口。
他轻轻吹了一下，温和地对奶奶说，“开春要播种，家里又没个人，正好我寒假有时间，把地翻了明年你轻松点。”
“放那奶奶慢慢翻，也就几亩地，忙得过来。”奶奶一笑，眼眸里却暗藏着心酸。
“不了，我赶在开学前把地翻完。”
辰亦然浅浅喝了一口汤，香浓的汤汁从嘴巴一路暖到味里，“汤正好，里面再放几颗香菇，就更鲜了。”
“好，我回去就多放两朵香菇。”
奶奶满口答应，然后也不管寒风阵阵，站在田埂上就唠叨起来，“过年后你就早点回学校吧，多看看书，和同学们在一起玩，别跟我这老婆子浪费时间。
邻居家的大栗子，就比你大一岁，人女朋友都带回来了。”
辰亦然突尔一笑，“放心吧，我会注意回学校的时间。”
辰亦然有意避开和同学和睦相处的事，在他们农村里，很多男孩子刚成年就结婚了。
奶奶在村头村尾喝几次喜酒，自然会惦记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孙子了。
奶奶却偏要提一提，“你爷爷像你这么大都有你爸爸了。在学校里有玩得来的姑娘啊？”
她这个孙子啊，她是知道的，以往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也还是个活泼调皮的主，经常看到他被爸爸拎着打。
调皮是调皮了点，学习那是没话说，还在学校里表演音乐，走哪她都要忍不住的拿出来夸一夸。
可至从他爸爸妈妈都走了以后，亦然就渐渐不爱说话了，和同学处得也不好。
唯一欣慰的是他的学习成绩从来就没掉下来过，初中后他凭着优异的学习，拿着奖学金到了更大的城市。
可做奶/奶/的知道，他并没有因为离开这个地方而感到开心。每学期回来一次，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同学。她只能时不时旁敲侧击的问问情况。
辰亦然尽量放松自己，让自己更有耐心的回答，“奶奶，现在以学业为重。”
他不想让奶奶担心，可奶奶要的心安，他又给不了。一边听奶奶说着话，一边默默的喝鸡汤，鸡汤很好喝，可以想象一位老人在炉灶前，耐心等待着。
“你啊，就不爱说话。那大栗子，话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说。”
奶奶还是要打趣他，转而又一笑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，“哈哈，说不定就是上课话说多了，才早早不上课了。
你要以学业为重啊，要听先生的话，跟同学好好相处。”
“知道的奶奶。”辰亦然将空了的保温杯交给奶奶，重新拿起锄头，“你先回吧，再一会儿我就回去。”
“好，天黑前要回来啊。”奶奶叮嘱着，走了两步又折回头，看了看孙子，沉默了片刻突然很认真的问，“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吧？”
辰亦然微愣，想起了小白楼里的众人，拽酷的顾寒，雅致的陆澈，谦和的宫黎，热情的唐哲，开朗的季白，还是……还有努力向上的苏锦。
尽管和他们相处的时候话不多，但他能感觉到，大家还是有意无意的照顾他，很多事都愿意和他一起分享。如果那个学校里还有什么是特别留恋的……
苏锦握拳打气加油，不服输又倔强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脑海。
辰亦然抬起头，很认真的说道，“没有，同学们对我都挺好的。”
奶奶听着终于松了一口气，温和道，“我今年多做了香肠，带回去给你同学们尝尝。”
“嗯。”
看到辰亦然的神情自然，奶/奶/的心里这才踏实，连步伐似乎都轻快了许多。
香肠……
辰亦然最喜欢吃的就是香肠了，每年奶奶都会做得多一些，也不知道苏锦喜不喜欢吃。
辰亦然撑着锄头看向天空，天空青蓝，飘着几朵白云，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，竟对着天空傻傻的笑起。
这一刻，他不是什么孤僻的孩子，他也是无比阳光灿烂的少年。
辰亦然在田头上又翻了十几米远，冬日的天色早早暗沉下来，他收起锄头回家，剩下的留着明天继续干。
在他的推算下，家里所有的农活能在开学二天前干完八层左右。
余下的二天他都会花在去上学的路上，从村里走到村外，再敢到火车站，然后等夜里最便宜的一班火车。
辰亦然的家是两间瓦房，前面一件是厨房，后面一间有两个厢房，和一个客厅，这是农村里最常见的一种房子。然而对现在这个年代来说，也是最陈旧的了。
这个村里的人已经不多了，留下来的人家也翻了新房，或者楼房，只有辰亦然家，从外表看上去，至少有十年的光景了。
回到家里，锅还是热的，爷爷在挑菜，奶奶却不在。
“爷爷，奶奶了？”辰亦然将锄头放在角落，问。
爷爷手里拿着粗壮的大白菜，用刀狠狠切下去，然后才说，“在院后了。”
辰亦然看到厨房里没有柴火了，转身向后院走去，“我去拿点柴火过来。”
所谓的院子也是两个老人家闲来无事，在山里砍了差不多粗细的树枝，一点一点背回家围成的枝木篱笆。
辰亦然走到后院，看到了奶奶，他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。
“奶奶……”
她在洗一个陈旧的架子鼓，那是辰亦然爸爸留下的遗物。
辰亦然缓缓走过去，看到奶/奶/的手冻得通红，“奶奶我来吧。”
“哎。”奶奶看到是孙儿，随即让开了位置，眼底含着慈祥的暖意，坐在了旁边的一个台阶上。
北风一阵一阵的，奶奶耳边的白发随风跳动，她却看着架子鼓一动不动，似乎在为什么而入迷。
辰亦然将干净的布放进桶里清洗，水是凉的，冻得刺骨，忍着拧干后慢慢，擦拭着并不是脏的架子鼓。
“奶奶，这里风大，你坐到屋子里去吧。”辰亦然看到奶奶受冻，忍不住的要去提醒她，即便知道她并不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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