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总之你等着就好了，到时候它们会出现的，然后给个肯定答案，就能回去了。”二狗很想上去抱抱他，死的时候一定很惨烈吧，可想想自己，谁又比谁更惨？有时候自以为是给出了关怀跟暖意，其实不过是撒在伤口上的粗盐粒而已。在对方不想倾诉的时候转移话题，这才是最温柔的做法。
“哦......”男孩子重新朝着前面坐好，“你们知道吗？我不住校，但每天中午都会留在学校打篮球，跟不愿意午睡的同学一起。可今天中午妈妈一定要让我回家，说做了喜欢吃的东西，本来是拒绝了，但听着她的声音很失落，我又忍不住同意了。然后因为是好吃的东西，所以我想带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回去。”
二狗先是语重心长地“嗯”一声，然后又把嘴贴到莫有钱耳朵上，“看吧，小小年纪谈恋爱，脱手了，命都搭里了。”自从知道可以复活，尤其是可以原地复活之后，二狗对死亡已经看得很淡，拿来调侃也绝不嘴软。
“你闭嘴，瞎说什么。”
“然后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很大的车，我推开了她，自己滚在地上，车轮从我肚子上压过去了......”男孩子脸上挂着眼泪，可能因为眼角流血，眼泪也是淡淡的猩红色，搁漫画里，这是玖梨格外偏爱的形象，“妈妈跟她，都会伤心吧？”男孩子仰起头，“你们死了多久？”
“这个......”二狗用手指数了数，“几天？十几天？没印象了，这里成日无所事事，记不住时间。”
其实莫有钱有些后悔，所谓的能原地复活不过是自己听来的，一心不想回去，连细节都没问，这种情况下万一做不到，男孩子会有多伤心，所以一早就该制止二狗，“其实就算不能立刻复活，晚些年也没什么不好。”莫有钱只能努力往回圆，“而且立刻复活什么的听起来总是没那么靠谱，不然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，见祈灵之前，别听他瞎说。”
男孩子哦了一声，“是我喊了她跟我回去，我又是为了推开她才死的，所以她不会恨我，也不会想我，其实最怕的就是这个。”
“你傻啊，不管喊她回家吃饭还是推她远离那辆车，说白了不都是因为你爱她吗？所以会在心里埋着你的，放心吧。”二狗宽慰了男孩子，其实也宽慰了莫有钱，很多因自己而起的祸端，其实归根到底不是故意，妈妈也好，羊毛卷也罢，还有洛小雨跟苏小琪，所有的难以忘怀皆是如此。
车继续开，气氛变得热络一点，男孩子会偶尔站起来比划几下，展示自己的篮球技能，莫有钱跟二狗完全不懂，运动指数为零的两人只能尬吹，再装模作样地鼓鼓掌。突然一阵风扫过，不同于窗外吹见来那种，“祈灵？！”二狗四下看看，汗毛抖得越来越厉害，最终，一个女孩的声音出现了。
“看吧莫有钱，就是很智能的，祈灵这次来用的声音比跟你交流的时候年轻多了！”二狗大概分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，“你，上班了？不过还不到时间吧，我们是要七天以后。”
“我不负责你们，只负责他。”祈灵指的很明显就是眼前的男孩子，“嗨，有什么意难平，告诉我。”男孩子看看刚刚熟悉的莫有钱，“是真的要说出来吗？”
点点头，莫有钱还比了个加油的姿势，不过男孩子想了很久，还是轻轻地摇摇头，“我这一生很幸福，没什么好意难平的，只是遗憾很多。”
“哦？”祈灵很少碰到不需要告知答案的灵魂，于是继续到下一步，“对不起，遗憾是没办法的，所以你要选择，直接死去还是用很久去复活，要一直等在特殊的地方，可能几百上千年，也可能上万年。”
“等等，您先等一下。”男孩子渴望的眼神投向二狗，“哥，你不是说能原地复活吗？”
“原地复活？”祈灵的笑声充满无奈跟不可思议，“那种事身为祈灵的我都不知道，你是想让这个世界乱套吗？”
“不，不可以吗？”二狗瞬间晴转阴，“不对啊，我见过的那个祈灵说可以的！”莫有钱按住他，怔怔地盯着男孩子，他在微微颤抖，是有了希望又陷进失望时候的自然反应，“别着急，祈灵会给你时间，先缓缓。”
祈灵的回答却抢在男孩子前面，“给时间？什么意思啊，你们碰到的是不是假祈灵，他要现在给出答案，不然过期不候的！”可爱的女声有点嗔怒，“肯定是没通过考试就开始工作的那个家伙，破坏规则！”
“哥，是不行，对吗？”男孩子垂着脑袋，厚刘海把眼睛遮得死死的，“我要离开了。”
“别，”二狗上去拉住他，“我的错，我不知道祈灵跟祈灵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嗯，不知道什么原因，你站在了获益的那方，可我没有，但还是谢谢你给过我希望，死了以后到现在，也算过得挺不错。”还是看不到眼睛，语气平淡，可谁也不敢去猜测他的心情，“要做选择了，让我回去，哪怕时间再长。不过，祈灵，我还能见到妈妈和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吗？”
其实答案肯定没人知道，因为别人怎么选是不可控的，可男孩子总觉得只要不是彻底消失，就还有一点会再见面的可能，“算了，留个悬念好了。开始吧，让我回去。”莫有钱很想说一句不再等等吗，最后却还是忍住了，那是属于他的以后。
公交车继续开着，无意间选择的竟是一条环城线路，“你猜他现在去哪里了？”
“等着复活的地方，这还用问？我想喝酒。”莫有钱望着窗外，太阳已经变了角度，光柔和一些，男孩子留下的血迹也一并消失，仿佛他从未出现。
“我想抽烟......”二狗躺在连着的四个座位，整个人随着公交车的前进来回晃悠，‘你站在了获益的那方’，这句话久久在耳边回响，是惋惜更多，还是庆幸更多？二狗分不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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